2007年6月2日 星期六

假裝開了一場同學會

事情要從今天吃完晚飯開始講起。和我媽跟我妹吃完晚餐後,我媽決定要去附近買水果。附近新開一家生機飲食店,說到這種飲食店我一向印象不好,我覺得裡面的東西譬如說水果就是又貴又不甜(青菜就是不好吃)又小(青菜就是發育不良),反正就是賣給貪生怕死的健康一族和最關心全家大小健康家庭主婦就對了。平常我也沒在和我媽逛水果店的(我是還算喜歡逛菜市場沒錯,但我喜歡自己逛),但今天忽然想跟,而且還和我媽說有百香果一定要買(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很想吃百香果),就跟著一起去了。
去了就遇到我的國中同學。我才不覺得是巧遇,我覺得剛剛那種不知道為什麼我要跟去逛生機飲食店的感覺就是我聽到她心裡呼喚我的吶喊了。好了,不要說屁話,話題回到國中同學上,其實她對我來說就只是個國中同學而已。一個住附近的不熟的國中同學。為什麼要特別強調住我家附近呢?從我們國中開始講好了,國中雖然沒怎麼分路隊,可是大致上大家都會一起回家,偏偏就是我的家還有她的家和班上的大部份人都不同方向,所以如果我要和班上同學回家的話,她會是唯一的選擇。不過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家,但這個住我家附近的印象就會特別被記下來。除此之外,我對她的印象大致如下:一、住我家隔壁三條巷子。二、是個女生。三、很安靜。四、很會畫畫。五、除了國中同班同學以外,我幼稚園大班也和她同班,因此她是唯一知道我幼稚園大班的時候還不會寫自己名字頭很大和當初長一臉拙樣的女生。不過這個幼稚園大班同班的印象我其實在國中的時候是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告訴我,我真的完全不知道。六、她是個很乖的女生。綜合以上六點,得到一個結論:其實我和她不熟。是的,事實上我的死黨楊和她還比我和她熟。我雖然和她一點都不熟,可是有時候走在巷子裡會想說明明就住得那麼近,為什麼幾乎都沒有遇到過,她過得還好嗎之類的問題,但也僅止於想一下,我和她真的是不熟啦。

今天在店裡遇到時候我一看就知道是她,但我還是覺得有可能不是,於是偷偷小小聲的叫了她名字。結果果然是耶。但我說過了,我實在和她不熟,一時也不知道講什麼,就指了我媽媽和我妹說這是我媽和我妹,她也指了她媽媽說這是她媽媽。然後我們就再也沒交談一句話了。後來看店裡的香蕉真是又黑又小的氧化小香蕉,實在激不起什麼購買慾,臨走前和她說了聲再見就走了。

我媽媽追求水果的決心就好像國父追求民有民治民享的決心一樣堅定,但我不是。所以當我媽說她還要找水果店的時候我就說我要回家了(看吧,我就說剛剛忽然想逛生機飲食店的衝動實在是因為冥冥之中有注定吧)。走在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國中班上同學們過得到底好不好。還有我剛剛怎麼不問她在幹什麼之類久未碰面的朋友都會講的屁話,而且我完全都想好我要講什麼了,我會講我在某某公司上班現在是做什麼做什麼公司在哪裡之類多完美的應酬話呀。因為班上大概快十年沒辦同學會了,我忽然想,既然沒人要辦那我來辦吧,走在回家路上,忽然有一股辦同學會的衝動。

回家之後彈著我的吉他,邊彈邊冷靜了下來,我開始想著上次和班上一小群人聚餐的事情,那是我研究所大概一年級還是研二的事情吧。吳從日本放假回來,我特意為他找了一小撮當初比較好的那群人來吃飯,一見面果然大家聊得很愉快,快快樂樂交換了手機和MSN。席間甚至有人提議要定期聚會,一個月一次。我那時候就已經看出來那只是同學相見份外眼紅的一時衝動,所以我也沒說什麼。不過果然事後證明我們得到了只是幾個從來都不會點的MSN聯絡人而已。所以,如果我要去辦同學會的話,我可以得到一大群從來都不會點的MSN聯絡人呢。搞不好和他說嗨他還會問我是誰。這該有多好。

我一面彈吉他一面想為什麼我會想辦同學會,仔細想起來,其實我也只是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而已。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還不只是多了一些和另一群沒去同學會的同學偶然在街上碰面的時候可以拿來八卦的消息。去了又能如何呢?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應該是發現當年個個看來青春無敵前途無量未來無限美好的國中生現在全部老了禿了胖了,為了生活庸庸碌碌在努力著,甚至可能是一兩個孩子的爸或孩子的媽。我想這還是不錯的情況。最怕就是有人抱著衣錦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的心態來開同學會,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是百萬工程師(我說說的,根本沒有在指誰,會說工程師只是因為老師多如狗,工程師比狗多而已),擁有良好的社會地位,開著名車買了房子,是有著六張白金卡的有為青年。這樣的同學會開起來多幹呀。而且呀,我也知道,雖然國中班上同學的電話我一直都捨不得丟,但我現在打去應該有不少人已經搬家,改電話號碼,就算僥倖成功打進去,也必須要說服大家的父母我不是詐騙集團的。雖然我想大家的父母最後應該會被我自報姓名的誠懇態度和ㄢㄤ不分的台灣國語說服而相信我真的不是詐欺集團,但我想到就覺得真的實在是一整個累。

而且我真的不知道要和大家說什麼。我真的只是想知道大家過得好不好而已。過得很好,那很棒,我替你高興。過得不好,很抱歉我想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但我想,我會聽到最多的,應該就是和我一樣,過著普普通通生活的人吧,領著不算多的薪水,偶爾或時常需要加班,在上下班時間動彈不得的交通裡覺得很幹的上班族。那樣就很夠了。長到了這麼大,我想我很早就體認到,「大家都要幸福唷」只是還青春無敵時在班板上所能看到排排坐吃糖糖的虛幻泡影、是自欺欺人粉飾真相的空洞話語。大家都在為未來的生活煩惱著努力著才是我們日復一日的真實生活。我覺得這樣就很夠了。大家呀,如果真的有聽到的話,麻煩讓我知道一下過得好不好吧。真的希望大家都過得好,但過得不好的也沒關係,我想我也是一樣的。或許,某些人可能會笑一下我,當年的第一名也是一樣要工作賺錢領一份普通的薪水,那就笑吧,我很高興我的生活還能讓大家笑一笑,不管怎樣有人笑總是好的,而且我想我的生活雖然平凡,但我還滿能接受的。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實在是太衝動了。只不過遇到個國中同學,就馬上想辦同學會。不過我也不年輕了,所以我知道那只是一時衝動,只是一時想想而已。但,我想,如果有人推我一下,我應該還是會願意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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