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和那堆死人骨頭

乾隆下江南，至南京忽身體不適，中熱衰竭而死。


以上與史實嚴重不符。不過我要說的是，南京真是熱到哭爸。

我一直在想要怎麼開始這篇文章，不過到了時隔一個月的今天，我對南京的最大印象只剩下熱而已。我在南京衣服從來沒有乾過，甚至到了回台灣以後，就一直覺得台灣是一個很涼爽的地方，以上。

事後想想，南京根本就是一個到處都是死人骨頭的地方，譬如說，中山陵和明孝陵，譬如說雨花台，甚至是清涼山。清涼山大家可能不知道是什麼，請容我用個小故事當開場：

上次上訪天朝的時候。客戶工程師和我說南京很熱，但是有一個地方叫清涼山，顧名思義非常的涼爽，一上去都會比別的地方低個三四度，睡午覺很舒服。有一度，我本來以為清涼山是一個綠蔭遮日，樹木蒼翠的地方。

工程師三不五時就會提一下清涼山，所以我真的把他想得很漂亮。快回來的那天，我終於忍不住問了，「清涼山很高嗎？」「不高，就只是一兩百公尺高的小土丘」「大嗎？」「也不大，小小的。」「那上面很多樹囉？」「其實也沒什麼樹。」

我想說這樣怎麼會涼，就繼續問「那這樣怎麼會涼？是那一帶特別涼嗎？」「可以這麼說，到那附近開始氣溫就會低個一兩度。」大家也都知道我很愛亂說話「這麼神奇，該不會是那邊很陰吧？」

「是啊，是很陰，當年南京大屠殺的時候，日軍殺了人以後都隨隨便便就丟在山上。聽老一輩人的人說，當年那個屍水還多到從山上流下來。」「...........」

所以我對南京的印象除了熱以外，大概就是死人骨頭了。為了避免大家以為這篇是要講恐怖故事，我們先跳掉逛中山陵和明孝陵那段好了。

於是我渾身溼透的逛完了中山陵和明孝陵。

業務先生很好心的幫我安排了南京一日遊的行程，其中他說可以到獅子山看長江。所以我搭了地鐵之後一面迷路，一面尋找公車站牌，在花了半小時之後終於成功搭上公車。

上車第一個印象是，「哇，天朝的公車好高級，上面居然有放液晶電視來報站名」然後我定神一看，根本不是站名呀，居然是一般的電視頻道，這樣我哪知道要怎麼下車!!天朝我真是猜不透你啊。後來發現，我是白擔心，因為用的是語音廣播。 而廣播播報了公車停靠的下一站：

「清涼山站。」

清涼山，是清涼山！！我克制了好久才忍住要下車的衝動，即使很陰，南京這麼熱的天氣，我願意承受卡到陰的風險。不過我後來還是沒下去，一路搭到了獅子山。

南京所謂的山一點都不高，頂多就是海拔一兩百公尺。因為我一直很想找郵局寄明信片，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入口。此時已經要十點半了，我想說花錢消災吧，就開了人民幣三塊，搭了登山電梯上山。真的是電梯，一樓是山腳，二樓就到了山上。


一開始迎接我的是孫中山閱江處。不知道為什麼南京的天空一直霧濛濛，他們說這叫霧霾天。我跑到石碑的後面，但只有看到一堆樹，我心裡想，在這邊是可以看個屁？於是我繼續出發。


回頭我發現了閱江樓，我想這大概會是此行重點。


但是到了上面，我覺得我根本就被地理老師騙了，我小時候地理老師是這樣和我介紹長江和黃河的「站在這一岸會看不到對岸」結果到了閱江樓上，心裡的感覺是「被騙了，長江不過爾爾」照片裡面綠色的部份和稍微上方有一條隱隱約約的線，中間夾的就是長江。一定要承認的是，身為一個分離主義者，我對長江沒有特殊情感，所以自然看到沒有什麼感動的感覺。於是我就閃人了。(事後我和中國同事聊天，說到我覺得長江看起來沒有很壯觀的時候，他們一直說那是因為我站太高的關係，害我有一種我在傷害兩岸人民情感的感覺)

而下一站是總統府。


總統府的門面，很有氣勢。

然後總統府前面居然有郵局，我真開心。我不能了解的是，為什麼南京的明信片總是要一本一本成本賣，一賣就二三十張。我也只是想買個兩三張寄回台灣，誰要一次買一本啊，不買總可以吧。但我發現總統府的門票可以當明信片用，立馬寫了買了郵票就寄出。好心的遊客提醒我，可以不用貼郵票。我只好笑一笑回答說「我是台灣人」只是我當時不知道，這已經是我在南京遇到最有善意的表現了。


總統府府前廣場。這個大小要怎麼相招來抗議呀。

我一直到進去參觀才知道，原來南京總統府以前是清朝的兩江總督府。


門口，連台語小天后的黃妃的名字都寫錯，真是不可原諒。

因為總統府裡面沒有總統，所以只能拿來當博物館用了。


完了完了......



接待外賓的會議室。


不管怎麼說，看到自己國家的國旗被擺在博物館裡面，就好像完全已經是過去式的時候，我的心裡還是五味雜陳。雖然我不是很愛唱國歌，也只有參加過一次元旦升旗，但這樣真的很不爽很不爽很不爽。害我接下來一直忍著才沒有喊出來「幹，恁爸是民國餘孽」。


一時忘記是哪裡，只記得在孫文起居室外面，是兩江總督府時期看戲的戲台。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喜歡隔岸看戲，看樣看得清楚嗎？難道清朝的人沒有類似於搖滾區的概念嗎？難道他們沒有吸了偶像的口水唱歌會唱比較好聽的迷信嗎？


孫文辦公室，我一直在想國父不知道友沒有在這張桌子上批過「死刑也可」的公文。


臨時休息室，枕頭上不知道有沒有沾到國父睡午覺時流下的口水？

因為時間有限，我匆匆趕往下一個行程，明城牆。目標是玄武門。必須在大哥經過以前發動玄武門之變。

話雖如此，業務先生只和我說搭車到雞鳴寺站下車，走路過去。我這個人從來不怕問路，就連常聽說英文不通的日本我也問了，以前還不太會講西文的時候我也一樣問路，哪有可能問不到路在哪裡。

不過我錯了，就算我開口問了別人，他們根本懶得回應我，連開口都懶，就伸手指了方向，然後再也不理人。我碰了四五個釘子，但順著他們指的方向，我還是走到了雞鳴寺。



說老實話，感覺真的很差，就連大家都說冷漠的香港，我得到的回應也比這裡熱情很多。中國人最愛說自己是禮儀之邦，但我到這裡完全感受不到這個民族的禮儀在哪裡。然而走到了雞鳴寺，我感覺更差了，我只是想進去參觀一下，沒想到立刻就被攔下來說要收錢。要收錢的廟我是第一次看到，由來只有廟很靈信徒投香油錢的，哪有這種拜都沒拜就要收錢的。雖然我也不是付不起門票，但被這樣一攔我就很不爽的走人。

其實一開始業務先生本來就沒有要我來雞鳴寺，他只說順著雞鳴寺來到解放門。我一直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哪有門會叫解放，這個名字一點古意也沒。難不成這裡是明朝皇帝出恭處？解放門其實是小小一個門，我甚至有種這個門是中共自己在明城牆上挖了個洞，然後取名叫解放的感覺。

沒什麼好看的我就不照了。


解放門和玄武門之間有個玄武湖，據稱當年是朱元璋操練水軍的地方。


玄武湖畔似乎也是許多詩人騷客吟詩作對的地方，沿路就標了好幾個人，譬如說這個人就叫韋莊，這是韋莊像。我其實不明白他們怎麼知道古人長怎樣。不過想想這裡是中國，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政府說你是什麼你就得是什麼。改天領導想不開說這個人是麥可傑克森，全中國境內的麥可傑克森就會開始長這樣。


問我喜不喜歡南京，真要我回答就真的傷感情了。南京對我來講實在是太熱了，冷血的我是無法在這裡久待，我根本只想逃開。可是有那麼一個瞬間，就在我看到湖邊的老房子(後來才發現是假的，賤人)和不遠處的高樓大廈時，我忽然覺得南京其實很漂亮。(但也只有那一瞬間)


玄武門，居然被萬科城的布屏擋住，可惜。不過也沒什麼好可惜，畢竟玄武門也不是為了讓我照相才存在的。


因為時間很多，離我的車子還有段時間，我就坐在這裡欣賞玄武湖景。


後來我發現有一處聚了一大堆人，附近貼了一堆紙。我本來以為是「你需要好工人嗎？」這樣的人肉市場，後來我發現我錯了。真的是人肉市場沒錯，可是是婚姻市場。我看了看一方面覺得好笑，一方面又覺得好悲哀，這樣感覺已經是在昭告天下自己沒人要了，其實沒人要也沒什麼了不起，但何苦把自己弄得好像拍賣商品呢？難道他們不明白不生小孩先贏一半，不願結婚天下無敵的道理嗎？可以花錢花超爽的，剩下來的只要確保死掉以前錢不要花完就可以了。

我們回到死人骨頭。

中山陵，我想不用解釋大家也知道中山陵是埋了什麼人。


一開始就由氣勢恢宏的博愛兩字為孫大炮的一生下了最好的註解。


中國最厲害的就是人多，這句話一點都沒錯。中山陵是我來到的第一個景點，心裡的第一個感覺是「陸客那麼多是想嚇死誰」我完全放棄了只有拍景物的念頭，要入鏡就入鏡吧。


中山陵真的很屌，大到一個不像話。我一直覺得就是很怪，一個死人而已為什麼要佔那麼大的地？實在是有夠大的，如果是在台灣，又沒有黨證的話，大概馬上就被都更了。


我真的不會分是什麼堂什麼堂的。這一間就只是放一個牌子而已。


翻過剛剛那間才知道苦了，怎麼會那麼高。


不過其實爬上來也還好。反正本來衣服就全溼了，只是溼多少的問題而已。右邊的先生表情不知道在殺個什麼勁，有一種說書人要去講相聲吐槽別人的感覺。上面就是靈堂了，有一個很兇的先生一直在叫靈堂裡面不准拍照，所以我就乾脆出來了。


回頭一照，我忽然了解為什麼靈堂要蓋這麼高，就是要讓我們了解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覺。

場景匆匆來到明孝陵，其實就在中山陵不遠處。搭車不用十分鐘，所以國父和朱元璋算是厝邊就是了。
買票進了明孝陵才發現自己好像被騙了。我本來以為明孝陵是真的古蹟，結果大部分都是重蓋的。感覺真的很不爽，那就好像是花錢買了一把老琴，結果搞半天是復刻版一樣。


我本來以為中山陵已經很大了，沒想到明孝陵更是大得離譜。果然皇帝和臨時大總統還是有差別。進門是一層又一層。好啦，我承認我到此已經沒梗了。南京的天氣已經把我腦袋燒壞了，要看相片的可以去相本看。我要跳到旅館周圍了。

我住的地方是在夫子廟商圈，所以自然少不了夜遊夫子廟。


江南貢院。貢院就是以前的考場，考生考試的時候都會拜一下孔子，希望他保佑自己金榜題名。

會來這裡主要是業務先生說這裡的夜景很好看。因為我地理一直很爛，我一直把這裡記成錢塘江，後來才發現是秦淮河。


秦淮河畔。天色還沒全黑，已經有一種電子花車要出巡的氣勢了。


夫子廟附近看似老街，是夜市吧。但路有夠亂，我一直在迷路，後來真正迷路到江南貢院。可是我一點都沒有古蹟感。


迷路了很多次以後終於搞懂方向，所以我回到原來的地方。確實還滿漂亮的，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怪。


後來終於來到業務先生和我說的地方，天下文樞牌樓。他說這裡的夜景最好看，其實我只是覺得最熱鬧而已。我本來一直記成天下布武，想說孔子要天下布武幹什麼？


說是最好看的夜景。我只能說每個人的審美觀不一樣，就像我覺得黃妃很可愛，但很多人不覺得是一樣的道理。
真正的夫子廟。因為我近來沒有考試的打算，加上中國的廟進去都要收門票，當然沒有要進去。

好了，流水帳打完了。我想說的是南京和我的想像差了十萬八千里，第一個當然是氣候，我從沒想過一個緯度明明比我們高的地方可以這麼熱。不過，真正讓我失望的是，我在南京看到大部分像古蹟的東西都是假的古蹟，都是後來的人假造的，我實際有去的地方大概只有明城牆是真的古蹟。而因為我一直問路，換來都是口也不開的冷漠結果，我也覺得好失望，他們不是一直自稱禮儀之邦嗎？對外國人有必要這樣連開口都懶嗎？我覺得這裡根本就只剩一個殼，所謂的中國傳統文化，其實連靈魂都沒有。

再見了，南京，不管是我想像中的也好，或是實際上的也罷。去過那麼多地方，大部分都有一種我沒逛夠的感覺，可是這裡讓我覺得到此為止就好，相見不如懷念，距離讓人有美感。如非必要，我想我不要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