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大山社，我的 (七) - 大霸會師，聖稜線

這神聖的稜線啊！ 誰能真正完成大霸尖山至雪山的縱走，戴上勝利的榮冠，敘說首次完成縱走的真與美？

沼井鐵太郎‧昭和3年(1928)

我曾瘋狂著迷於聖稜線，在嘉毅告訴我有一條路線就叫聖稜線以後。我著迷於他的歷史，著迷他的名字，著迷他的種種。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在BBS的暱稱都是巴紗拉雲，不然就是布秀蘭、穆特勒布那些聖稜線上山峰的名字(當然沒有叫過大霸尖山或雪山，那感覺有點愚蠢)，在BBS上的簽名檔也都是聖稜線的沿線。

我是非常幸運的一個人，我大學剛入學就遇到921地震，畢業又遇到SARS所以沒有畢業典禮可以參加。但這一切的幸運也比不上我參加登山社就有幸參與到大霸六路會師。那時候我早就立下了我一定要去走過聖稜線的決心，所以當我可以選擇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聖稜線。

說毫不猶豫是騙人的，因為聖稜線上有一個素密達斷崖。在那時我並沒有過斷崖的經驗，因此想到要過斷崖總難免有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而且我有懼高症呢。我也還記得聖稜線的體能要求一樣也是12分鐘2700公尺，但是同時加上要翻過清大岩場的over。有了塔芬東訓練的體力，雖然12分鐘2700公尺依然不輕鬆，可是也沒那麼難了，剩下是攀岩。我想，大一的時候是我這輩子最認真練攀岩的時期了吧，現在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為什麼，但我猜大概有一半是為了要爬聖稜線吧，而我依然記得當初第一次翻過over時雀躍的心情。不過我也還記得那時候真的是很怕，就連團拜的時候，我都偷偷和土地公禱告說保佑我平安回家，要出發前一天在BBS上也發文章說希望可以平安回家，我是真的很擔心我短短不到20年的小命就要葬送在此。然而，不管我多怕，我們仍然出發了。

因為是大霸六路會師，所以我們當然是要從雪山走到大霸尖山。我記得我們好像是和秀霸線一起包車的，然後一早我們從雪山登山口出發。那時大家體力都很好，輕鬆到了三六九山屋，本來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走，不過大家決定先睡午覺休息一下。但這就是錯誤的開始，馬上我們就再而衰了，當然變住下來。當天和我們同住的還有118大學的登山社，他們帶的菜單是我這輩子看過最豪華的登山菜單，和他們比起來不要說我們是吃噴了，根本就是在吃屎。我還記得他們用黑色大垃圾袋帶了超大一袋爆米花，然後晚餐是蜜汁火腿，燒酒蝦，隔天早上還有豪華蛋餅(忽然覺得在拉肚子晚餐只能吃稀飯果腹的晚上打這篇根本就是自尋死路)。只是這樣不是沒有代價的，他們背包最輕是大一背的25公斤，其他全部40公斤起跳。我只能說，不愧是天大地大呀。

賞雪隊時我就有上到雪山圈谷的經驗，所以在大家在黑森林生完孩子後我們就繼續往圈谷前進，然後上去雪山主峰。因為之前在四秀下桃山時我亂下一通，所以膝蓋有傷到，這時候居然發作了。還好沛霖借我他的護膝，讓我能夠繼續往上走。我們當晚住的是翠池，對我來說翠池一點都不漂亮，水黃黃的。而且還讓我們遇到冰雹。

隔天早上起來出發不久就起大霧，記得那時候上北稜角的時候手根本就要凍僵了。後來一路都在霧裡面走，雖然偶爾有太陽露臉，但不能說是好天氣。我有點忘記為什麼，不過應該就是在雪北吧，我們留下了這樣一張照片。

我現在完全想不起來為什麼我們會上裸，完全記不得是誰起的頭。但印象就是忽然發現大家全都脫了上衣，印象中在我大學四年爬山生涯裡大家這樣搞也就這麼一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雪北這天吧，但現在的大家都已經不是當時的身材了。然後我也還記得在雪北前吃的泡麵超好吃(這根本就是自尋死路的消夜文)。天氣一直不好，我們到了雲達卡營地，雲達卡營地很大很漂亮，裡面還有一個破掉的山屋。但我記得那邊有一些屎味。聖稜線的採買是我，我份量都估的很準，沒有一天有剩菜也沒有人吃不飽，但有一樣菜我不該買，就是花生。我記得我們在雲達卡營地煮花生煮了好久都沒有爛，真是蠢。隔天我們就要過斷崖了，我一面祈禱天氣變好，一面祈禱我可以平安下山，懷著害怕興奮又混合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睡著。

隔天真的是好天氣。我們五點多起床準備過斷崖。該怎麼描述過斷崖呢？我現在還記得那時候抬頭偉嘉露出一個頭的畫面，然後我在過以前往下看了一下發現底下要好深才是樹頂，怎麼不叫人害怕呢？雖然我們有練攀岩，可是我記得我和明志是被無敵鐵金剛嘉毅提上斷崖的(一小段啦)。然後就照相了，我想那張相應該滿多人看過的，一直到我上個月弄丟我的皮夾以前，我們過素密達斷崖以後拍的相一直被我放在我的皮夾裡，伴著我也快十年了，然而被我弄丟了，想想真的有點感傷；那時都還是底片，而且底片是明志的，我想應該無法再洗出來了吧。我們在過完素密達斷崖後又過了其後的煙囪地形，然後在那邊看到了遠遠山頭的秀霸隊。我們一直大喊恐ㄇㄟ他們的名字，很好玩，會師最有趣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吧。

我們那時知道啟德颱風再幾天要登陸台灣了。颱風要來的時候會先把雲全部都吸光光，也因此讓我看到最美麗的風景。聖稜線除了兩邊的山有名以外，其實稜線本身是瘦稜，如果不小心摔下去，那只能投五元看看有沒有機會接關了。那時候我在稜線上看到的風景是，兩邊都有城鎮，沛霖說一邊是新竹縣一邊是宜蘭縣，遠遠還有看到玉山，我那天居然在聖稜線上看到半個台灣。我想那將會是我此生看過最漂亮的風景之一。我們那天也發現了一條十幾公分長的蛞蝓，真胎戈。今天經過兩個山屋都很臭，都是大便的味道。

隔天就是會師天，我記得我們在上去一段地形之後忽然就發現其他隊伍出現在面前。本來我們想去霸基會個師，後來因為颱風的關係匆匆結束。颱風是這一天登陸的吧，我記得一開始還是好天氣，後來就變天了。在九九山莊草草住一晚我們就下山了。我已經忘記是下山那天還是會師那天的事，我看著天空，覺得真的很漂亮。我知道這樣講真的很不應該，但颱風來臨時山上的天空真的很漂亮。我從來沒有看過那樣的風景，雲變成上下兩層，中間有好幾條似乎是龍卷風所形成的雲柱。天空還透著有點詭異的橘色，有時候又變成帶點紫紅的粉紅色，真的很漂亮。

而那是我過的第一個斷崖，也是我第一次在山上遇到颱風。

--

雪山-北稜角-凱蘭特昆-雪山北峰-穆特勒布-素密達-布秀蘭-巴紗拉雲-大霸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