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九月的前三個星期回了一趟台灣。
在回家之前,在高速公路上,在一棟一棟變換不停的高樓大廈裡,我一直在擔心龍眼會不會忘記我。其實我連家門鑰匙都沒有帶出門,當家門的那一剎那,我真的很擔心龍眼看到我會躲起來。但是她沒有,龍眼只是在睡覺而已。我出聲叫了「龍眼龍眼龍眼。」她被我叫醒了,帶著疑惑的表情,她走到我的面前聞了聞我的行李,彷彿是告訴我「把我的箱子借了那麼久,終於知道要還了。」我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聞了聞,我摸了她的頭,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躲開。
前幾天龍眼都不給我抱,我知道從以前開始,她就不喜歡人家抱她;但我知道她應該還是關心我的吧。因為從我回家那一晚龍眼就一直跑到我房間,第二天晚上她難得跑到我房間櫃子上同我一起睡覺,第三天晚上,因為我的鼻子一直不習慣台灣的空氣,所以我開著房門睡,她也不時來探望,其間不忘記用貓拳巴我,要我餵她吃早餐。而後她態度就差不多都相同了,如同我根本沒有出去過一樣。
不過家裡的盆栽就沒那麼好運了,「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然而歸了又如何?我的盆栽們早變成這個模樣。
乾的乾,枯的枯,死的死。我甚至一度以為現在不流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的山櫻花和桑樹連枯枝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盆子而已。有人看得出來我第一張照片裡種的是蘆薈,而最後一張裡面其實有金棗嗎?芒果也只剩下一棵而已。我花了一個下午,一面為他們覺得抱歉一面收了那許多看不出來,而我也想不起來原來在種什麼的盆子,收了大概十盆有,但我現在也無心再從頭弄起,因為還要再一年啊。我只有默默和他們說,希望你們能再撐一年,然後我會回來救你們。
一年之後,我以為台北會變化很大,但其實也沒有。變化很大的是我家的那條巷子和大學口,店家倒了好幾家,葉記肉燥搬家了,原來的搖滾咖哩和肉串公爵不知道倒到哪裡去了,我滿喜歡肉串公爵的老闆,他總是會在晚上的巷子裡彈著木吉他,雖然我不喜歡吃烤肉,所以從來沒吃過。我常去吃的蔥油餅倒是還在,問老闆這一年生意好不好做,老闆說實在很不好做,他指著旁邊攤子告訴我,這已經是我離開了以後開的第二家了。雖然我離開一年,老闆還是記得我,他說我買的蔥油餅要請我吃,我說不能這樣,婉拒了他。不過他還是請我喝了米苔目。但我也和他約好明年我回來一定要再來吃。
Ivy說他回台灣的時候隱約會覺得陌生,我倒是從來不這樣覺得。在我還自以為時間很多的時候,我還想說要沿淡水線從新店走到至少圓山好好重新認識一下台北。不過後來因為台灣天氣實在太熱台北空氣又太差就作罷。我想台北改變最多的應該是柵湖線,那條我曾經殷殷期盼早日通車的柵湖線已經通車了,然而我卻失去了期盼的理由。然而我還是找機會搭了一次,就當是給自己一個紀念。
他們說我都沒有變,沒有變黑,頂多就是說我變瘦。其實我早變黑了,我以前更白。有些人以為我去了非洲,有些人問我宏都拉斯不是藝人嗎?也有不少人一直都覺得我是在南美洲。不過這也沒關係,因為我以前也沒有意識到中美洲的存在。我猜應該有很多人覺得美國以南就叫南美,正如某些台北人會把台北以南全部叫南部一樣。但是話題有點接不上是真的,和朋友吃飯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家的話題都已經是結婚生子,誰誰誰結婚,誰誰誰生了一個兒子。再不然也會是誰誰誰找了新工作,誰誰誰考上了某某考試,感覺大家的人生都進入了下一階段。而我沒有,我一點值得拿來說嘴的都沒有,雖然這也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覺得自己的人生停滯不前,只是有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在滿一年了以後,有些人選擇離開,有些人繼續留下來。我不會特別覺得留下來好或是離開好。離開有時候是放棄沒錯,然而經過了這一年,我會覺得離開說不定是對自己誠實,或是繼續有著改變的勇氣。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覺得怎樣都是好的。
在一年之後,我又來到LA機場,回到了LA轉往中美洲的航空公司前。想到一年以前我連check in都不會,還要麻煩Sara幫忙,而現在我可以和櫃台小姐隨便打兩聲招呼聊一點天,然後和她們要求我要坐靠走道的位子,我想我還是有點進步的。只是當我拿完登機證一回頭,發現所有的排隊的人都是Latinos,整個航廈只有我是亞洲人時,我忽然有一種分不清西東,不知道要往哪裡去的感覺。
歡迎回來,還是應該說歡迎回去,我現在也開始期待,十月在台灣的假期,台北究竟會不會變的陌生...唯一可以想像的,我的九個盆栽,大概下場會跟你的差不多
回覆刪除版主回覆:(08/23/2009 10:36:02 PM)
雖然應該已經大勢底定,不過還是幫你的盆栽祈禱,希望他們平安長大。
好像不知不覺都會走到不知自已在哪的局面,最近學習放棄想太多的日子,大概自已也受夠了吧。
回覆刪除版主回覆:(09/23/2009 12:41:37 PM)
我其實不討厭這個感覺,我比較討厭的是還沒有過就知道未來的日子長怎樣。
看完這怎麼感覺有一點點分不清楚思緒的感覺,說不上來。第二年了,看到更多來來去去,尤其在小島國那味道更難忽略,但是我同意你說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都是好的。加油啦乎洗
回覆刪除版主回覆:(09/24/2009 09:57:25 PM)
是說我的整篇文章不知道要表達什麼嗎?
我回台灣的隔天正是和你所想的 立刻坐了捷運
回覆刪除那種感覺非常 非常奇特
版主回覆:(09/26/2009 06:26:22 PM)
我也是,第二天就開始把悠遊卡加值,然後到處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