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徑之路

最近常常在想Robert Frost的那首The Road Not Taken。
是的，我要出國了。我曾經告訴自己要在30歲以前踏上中南美洲，然後待在那邊一段時間。我本來以為這或許很難，不過現在我確實可以做到了，我要去宏都拉斯當志工，而且一去就是兩年。

對我來說，人生是由一連串的選擇所累積而成，我們總是會做出一些小小的決定，然後順著那些小小的決定改變自己的人生。如果和文藝青年一樣，一定要列個類似「十個我最喜歡的女歌手」「十張不能不聽的唱片」這樣的東西，那我想這個出國的決定或許可以名列「改變我人生重大決定」的前幾名啦。不過也不一定啦，誰知道當初如果某次我決定晚五分鐘出門會不會在路上遇見陳綺貞，並且成功獲得搭訕她的機會，最後被她發現我只是個草包，惱羞成怒之後印象破滅，從此再也不聽陳綺貞。人生就是這樣，誰都不知道當初做了一個小決定會不會影響自己的人生，人生才是蝴蝶效應最明顯的所在吧。

不過最近真的在想所謂十張荒島唱片之類有的沒的問題，反正就是認真在思考如果要帶音樂去聽，帶書去看，那要帶些什麼好。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答案，只是隱隱約約有個底而已。但我知道，我知道我最想帶去的東西其實是整個生活。我想把我的生命中的一切都帶去。我的朋友們，我的龍眼貓，我的家庭，我的吉他，我的植物，我的樂團，我的......如果可以都帶去該有多好呀。我希望我可以不失去任何事情，我希望我可以不失去我的朋友，有人安慰我說，真正的朋友兩年後都會在，只是不管是真正的朋友也好，重要的不重要的朋友也好，我都不想失去，我一個朋友一件事情都不想失去。只是沒這種可能，如果我把朋友和生活全部都帶去那和我沒去其實是一模一樣的事，而且那些莫名其妙被我帶去的人事物一定會恨我的，哈哈。與其全部帶去不如學會放下吧。

然而我多麼希望時間或是世界可以停下來等我。但這永遠都只是奢望，在我不在的時候，世界一樣會運轉，太陽一樣會升起，我的朋友們也一樣會傳MSN、打手機聊天，在街角遇到自己的另一半，或是結婚生子。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完全已經足夠某個混小子把了妹，因為沒有做好避孕措施而閃電結婚，孩子出生，然後在我回來的時候成功讓小孩子學會叫我叔叔。想想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兩年已經很足夠物換星移了。我等於是拒絕了在這期間所有的人情世故，之後回來也應該人事全非了吧。

只是我還是要去，我知道我不去一定會後悔。我也有想過就此不去，找份安定的工作，過個一般人該有的生活，只是我知道我一定會在每一個稍微不順心的事件裡詢問自己如果當初決定出發了，那我現在會是怎樣的人。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我知道做這個選擇會把我的生命丟到一個相對不安穩的境地，但我的人生一向不是以穩定為主軸，對未來的不確定感，才是每個明天都值得期待的原因，對我來說。

反正我就是這樣，那天和李，我的國小國中暨高中同學吃飯，他說，「從我知道你喜歡玩電腦，學會寫程式，然後最後選擇念土木，我就在想這個人在搞什麼。這次聽到你又要去當志工，我只覺得，靠悲，又來了。」我聽了以後哈哈大笑，反正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根本沒什麼道理。

和一部份人說過這樣的決定，有人說很酷，有人說很屌，但我不這樣認為，我也不覺得哪裡酷哪裡屌了，大致上就和國中的時候問說你敢不敢扁某個人或是有沒有種從二樓或三樓跳下去，表面上一時風光其實也沒什麼酷沒什麼屌的，不然根本只是遲來的叛逆期。酷不酷屌不屌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想我知道。

不過，我更知道的是，不管我再來會遇到什麼，好的壞的高興的難過的，我都只能一路向前。我無法再回頭了，我不可能再回來做決定了，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我不可能再回來了。

不過兩年後我會回台灣的，那時候，我一定會不一樣，大家都會不一樣，而我也會想念著大家，希望到時候我可以和大家笑著說，一切有多麼的不同。

Robert Frost (1874–1963). The Road Not Taken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 could  
To where it bent in the undergrowth;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 fair,  
And having perhaps the better claim,  
Because it was grassy and wanted wear;  
Though as for that the passing there  
Had worn them really about the same,       
 
And both that morning equally lay  
In leaves no step had trodden black.  
Oh, I kept the first for another day!  
Yet knowing how way leads on to way,  
I doubted if I should ever come back.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